“你少跟我找理由，我不管誰跟你胡說八道，說陳貝貝能看見鬼的，你以為這些就能讓別人信服？相信這才是你殺害王珍珍的原因？”

審問室裏的整個畫面還有對話都是被錄下來的，葉峰很清楚這一點，自然也不能直接承認陳貝貝有陰陽眼這件事，否則一旦被傳出去，她的生活會真的徹底亂套的，“肅虎，你不願意說也沒關系，關於你為什麽對這麽多無辜女性痛下殺手的根本原因，在抓你歸案前，我們早就已經有所了解，既然事到如今你也不願意徹底坦白，沒關系，自有人替你說。”

葉峰那雙似乎將自己看穿的眼神讓肅虎原本輕松的表情頓時沈重不少，他幽幽地回應著葉峰的註視，沒說話。

“方小慧你還認識吧？”葉峰雙拳抱在桌上，目光有如一把尖銳的匕首劃過空氣朝對面的肅虎刺過去。

“別提這個名字！”肅虎的聲音仿佛從地獄傳來，明明他的頭頂掛著一盞明亮的白熾燈，但放在現在，一眼望去感覺他渾身都是深不見底的黑。

他的聲音明顯在顫抖，飽含慍怒。

葉峰從褲兜裏拿出一部手機，這臺手機並不是他自己的，在走進審問室之前他從負責調查肅虎家人的同事那裏拿來的。

他往右滑動了下屏幕，輕點擊了一下，一個女人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

“全警官，你說肅虎現在被全國通緝？他殺了很多人？！！”

女人很震驚，她沈默了一會，身旁還依稀能聽到一個女孩的聲音，她朝一旁怒吼了一聲，“老大，帶你妹妹回屋去！”

“唉…”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良久，如同洩氣的皮球般緩緩說道，“我就知道，這個人以後肯定會惹出大事的，沒想到還真被我說中了，全警官，從我媽死後，我就再沒有這個哥哥了，他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所以，你們不要懷疑我也許會知道他的蹤跡，我真的不清楚，如果我要知道他在哪，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錄音戛然而止，葉峰按下暫停鍵。

坐在對面的肅虎臉色很覆雜，好像有些得意又滿不在乎同時還很冷漠，再多看兩眼，甚至還能看出他眼中的憤怒之色。

“怎麽樣？這個聲音你應該很熟悉吧？”葉峰站起身，慢慢朝禁錮住肅虎的鐵椅子旁走去，手裏握著播放錄音的手機。

“呵呵！”肅虎忽然冷笑，“你們找到肅鳳又怎麽樣？她不過就是我爹跟那娘們偷情生下來的孽種罷了，她不認我？呵呵呵，真搞笑，我才從來沒當她是我妹妹呢，你以為你拿著這錄音出來就能唬住我了？天真！”肅虎依舊自鳴得意，好像他那個深埋在心底的黑暗角落永遠都不可能會被翻出來，即便如今他已經被警察抓獲。

“是嗎？”葉峰垂下頭，以一個俯視的姿態註視著肅虎，同時又按了下手機屏幕，錄音恢覆播放。

“我一直就懷疑，我娘的死就是他肅虎所為…”肅鳳的聲音飄忽不定，“全警官您別這麽看著我，也許你會好奇我為什麽這麽說，畢竟我娘也是他肅虎的娘，但你們有所不知，我娘只是肅虎的後娘，他親生母親早就在生他的時候死了，兩年後爹認識了我娘才把她娶進門，之後才有了我。”

“娘的死絕非偶然，雖然爹在臨死前都不允許我再提這件事，但我心裏清楚，也許他老人家也跟我有一樣的想法，只是他年紀大了，不願意相信或者懷疑，他的親生兒子殺死了自己的妻子……要知道娘她從來都不會一個人跑到那座茶山去的，怎麽可能會死在那裏？最奇怪的是，娘死的那一晚，肅虎半夜才回家，他以為我睡著了嗎，並沒有！”

“我記得那幾天爹跟著幾個村裏的人去城裏找臨時活兒去了，家裏就我們三人，那天吃完晚飯，娘說要下山去街上買點東西，肅虎在娘走之後後腳就急匆匆說要去隔壁村找黑娃玩，之後家裏就留下我一人，直到晚上十二點兩個人都沒回家，我一個人沖完涼就躺到床上了，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開門進來，黑暗中，我看著肅虎躡手躡腳地從衣櫃裏拿走一件幹凈的衣服和褲子，然後跑了出去，我當時也沒多想，就睡著了，等第二天醒來，才發現娘失蹤了，後來我問肅虎那晚他幹嘛去了，他不耐煩地跟我說整晚都在黑娃家鬥地主（黑娃是肅虎的玩伴，家在隔壁村，），我又問他那為什麽半天回家沒睡覺反而拿著幹凈的衣服跑了出去，他當時立馬就發火了，死咬著說是我做夢，根本就沒有的事！呵呵，一開始我還真信了，但後來有次趕集我碰到黑娃，順便提了句他和肅虎那晚玩了一通宵鬥地主的事，而他竟口口聲聲告訴我，肅虎那天晚上根本不在他家，也沒有去找過他！！！”

“全警官，你說肅虎他消失了一整晚能去哪？又為什麽半夜悄悄跑回家換衣服，接著又溜出去了？可不就是因為他才是殺害我娘的兇手！！！“肅鳳的情緒驟然上升，越說越激動，“我娘才不是被山裏那些什麽野狗野豬咬死的，根本就是被肅虎所害！！！後來我才反應過來，他為什麽要半夜回來換掉那身衣服，因為那上面全是我娘的血跡！！！”

‘哢！’

葉峰走回座位，而此時肅虎的臉一片鐵青，他的額頭好似有層薄汗，瞳孔收縮著。

“還需要我接著放給你聽嗎？”葉峰放下手機，目光時刻關註著肅虎的表情變化。

“那她為什麽沒有跟警察說，”肅虎擡起頭，盡管滿臉鐵青，但自始至終都沒有過一刻，哪怕一秒鐘，閃現過一點點後悔，“是我殺了她娘？”

“因為她跟你不一樣，”葉峰一字一句道，“你知道親人這個詞意味著什麽嗎？”

肅虎看了葉峰好一會，遲遲沒張嘴，似乎根本不願意接話，但他的目光卻將他鎖的死死的。

“它不只是一個詞，它還代表著重大的意義。雖然肅鳳懷疑你殺死了她親生母親，但也只是懷疑，她從來沒有百分之百確定過，心裏仍舊抱有著一絲念想，希望你能回家，你能看著她的眼睛告訴她，方小慧的死跟你沒有關系，你那晚只是趁大人不在，從家裏偷了點錢，去街上的游戲廳打了一晚上游戲而已。”

“你知道這個詞代表著什麽嗎？”葉峰的聲音渾厚有力，“是寬容！是愛！是縱有全天下人都負你，但惟獨只有我選擇相信你的心情！！！你能懂嗎？你不能，因為你根本不配親情這個詞，你的心只有這麽點兒，”葉峰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劃出一個極其狹窄的手勢，“又陰暗又小，那裏面只有別人對你的壞，容不下一點點別人對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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